王永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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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王永磊相识于2022年2月23日,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晚上。我躺在床上逛b站,无意间刷到一条关于饥荒的视频,up租了一个服务器,在b站找人一起玩,我在评论区问了一句:“萌新可以加入吗?”他说:“随便进。”于是我打开饥荒,顺着简介找到了服务器。

这个存档里有一个昵称叫大荷荷荷的人,在我刚进入服务器时让我加QQ群,但是出了点岔子,我一直加入不了,于是他加了我好友,再把我拉进群。后来我们就没再说话。

三月份我和前男友分手,心情颇嘉,在空间里活跃起来。他给我的动态评论过几次,我对他印象深刻:“怎么会有人给陌生网友的动态评论?壮士!”有一次我在空间发了对镜自拍,他评论我说,看着有一米七五。我和他打趣了几句,没想到他过了一会儿小窗我说刚才的评论冒犯到我了,实在抱歉,让我不要在意。我一头雾水,冒犯什么?借机和他聊了几句,就又没了下文。

我不和他玩的原因有二,一来我头回在游戏里加上好友,还是陌生男性,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,二来他打游戏实在很菜,在游戏里和我没有太多交集,作为萌新更乐意和大佬们一起玩。不过,从这两次接触和空间里的互动看,这个人并不让人讨厌,所以后来我和另一个人一起玩说到人手不够的问题,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他。

后来我们三个一起玩了一段时间,我发现最初和我一起玩的那个人人品实在是不怎么样,所以刻意疏远了他,和这个大荷荷荷一起玩。其实我在加他好友的时候,就知道了他的真名叫王永磊,不得不承认,我最开始接触他的时候实在是很不像我,那大概也是我第一次体验到了网络的好处:反正隔着屏幕,你又打不到我。

去年四月份,因为疫情我决定回家。那段时间我们在讨论线下面基,当然只是开玩笑,回去的前一晚,我在三人的小群里说,明天直播,带你们看看南京。第二天,我开了群视频,不出所料,没人。但我还是一路解说,那时候有个奇怪的念头,我说过的事,就要做到,总归这件事我做了,至于他们来不来看,实在是无关紧要。在我快到新街口的时候,王永磊进了群视频。我看了眼时间,还早,于是对他说,我带你看看新街口吧。

新街口,24个出站口,对我来说很具有挑战性,于是我迷路了,于是我错过了高铁,于是王永磊全程欣赏了我的囧态。每一次手忙脚乱都被他撞见,他很贴心的远程指挥我,越指挥越乱,以至于我带着满电的充电宝,在新街口借了两个充电宝。

打那以后,我们就熟络起来。有一天他犹豫要不要告诉我我一个秘密,他说只告诉过一个人。我怀着对吃瓜的强烈渴望,催促他快和我讲讲,反正我们隔着网线,我也不认识他的朋友,和我说说心里会好受点,而且也不用担心我会泄密。于是他告诉了我,我吃到了瓜,心满意足,虽然替他不平,说了几句越界的话,但是被他打断了,我心知自己多言,把话往回收了收,旁人的事情,我确实不该掺和,听完忘了就是。他后来提到这件事,也觉得惊讶,怎么会把这种事说给一个陌生人?我说,因为我们的距离太远了,无法影响彼此的现实生活,所以才敢放下所有警惕,敞开心扉,不用担心对方泄密。

四月底的样子,疫情结束,他从河北返校。到新疆那晚,他和朋友喝多了,给我发了很多条语音,要给我打电话,当然最后还是没有打。我很担心他,犹豫再三还是给他打了电话,这次轮到我欣赏他的丑态了,现在回想起来,还是忍不住窃笑。

那次事件后没几天,我因为分手精神恍惚,所以想出去散散心。前任在我心里实在是无足轻重,但他的所作所为确确实实影响到了我的人生,有些事像心里的一道疤,想要走出来确实不是那么轻松。我走过曾经和他走过的路口,会心痛,会忍不住流泪,那种生理上的反应,不是我能控制的。

我买了罐酒,是我和前任喝过的那种,去爬云龙山。自从和他恋爱以后我几乎没有再爬过云龙山,但我从前总是一个人去爬。我在山脚下给王永磊拍了张照发了过去,在山顶上喝完酒又发了一张,顺便和他吐槽说,以前喝这种酒总觉得很苦,喝一两口就不想喝了,也很容易醉,今天觉得这酒和果汁也没什么差别,几乎没有酒味,我喝了一整罐,一点事也没有。看样子我是确实不会喝酒,到现在也不太会。什么人喝酒会对瓶吹?特别能喝的,还有完全不会喝酒的。我显然是后者。我吹了一瓶,自我感觉良好,趴在观景台二层的石栏杆上吹着风自我陶醉,陶醉了一会儿就真醉了,抱着石栏杆撑了一会儿,努力体面的坐在栏杆拐角不让自己趴在地上,这时距离我说那瓶酒根本没酒味只过了不到十五分钟。他说了什么已经记不得了,只记得手机在响,我为了够手机差点趴在地上起不来,废了好大劲才从身旁捡起手机接通电话。我很努力的想跟他说清楚我没喝醉,我的意识非常清醒,下午侯书记让我去四院做核酸我还没去,再不去核酸检测点就要关门了,当务之急是下山去医院做核酸。可我醉的厉害,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,只能断断续续的吐几个字。有好心人把我扶到山顶的亭子里,给了我一瓶水,那时我还在和他打着视频,我的意识很清醒,没有让他看见我,他应该在宿舍,声音听起来很慌,路人也看见了视频里的他,拿起我的手机问他能不能过来接我,他支支吾吾的说跟我不在一个地方,我摆摆手说我没事,过一会就好了,我和他一直通着电话,直到我踉踉跄跄的下山,回到家躺在床上才把电话挂掉。

一比一,两讫。

他回到学校以后,我们成天通着电话,无论何时何地都在通电话。他周围的朋友都在问他在和谁通电话,他说,哥们儿。我知道他有女朋友,所以问过他,我们的关系是不是有点太近了?他说,没事,我和她说过你,她知道的,没关系。他和我说过他女朋友的一些事情,我只能保持沉默,总觉得不管说什么都不合适,只得把话题岔开。本来和朋友谈起自己的爱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,但那时候我不理解,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,或许是因为前两次恋爱的后痛,又或许是因为我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了非分之想。

到现在为止,我还没有经历过一次正常的恋爱,所以不晓得正常的男女关系到底是怎样一步步发展的,我只能推断,而我推断的未必是正确的,人心是很难揣测的,我现在尽量不去揣测。去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到底有没有因果报应这回事,到现在也说不好,只是现在不想了。

总之那个月很煎熬,很痛苦,和前任最初带给我的痛苦相似,却又不同,痛苦的根源在我,我的自相矛盾。我实在是没辙,整宿失眠,他又总好心的陪着我,那个月和他通宵聊天是常态。

我总会问他,这样真的没关系吗?他说,我们的事和她没关系。我很想见他一面,见过以后就消失或是怎样,但他总是推三阻四,说,这时候见面还太早。

我在五月二十号那天送了他一个小蛋糕。他之前送了我不少东西,有花,有饮料,有耳机,有娃娃,还有到现在还在用的网易云会员。

六月一号那天,他也送了我一个小蛋糕,祝我儿童节快乐。我送了他一束花。那一天我无比纠结,我把许久不用的贴吧和知乎全都下载了下来,只为找到一个问题的答案:喜欢的人不是单身,我该怎么办?这算是问题吗?应该不算,问题应该像数学那样,有确切的答案,谁能给出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呢?这应该是个难题,谁也说不好。我焦急的统计着回复给出的意见,基本是八二开。

我把手机扔到床上,缩在沙发里,然后捡回来,打开和他的聊天框,打下一行字:过五分钟和你说件事,你做好心理准备。他问什么事,我说你做好心理准备就是了。

我要在这五分钟里做出决定。

我冷静下来想了想,我究竟想要什么呢?我所求不过是一个解脱,不过是能得一夕安寝,不用在晚上被良心拷打,我无法否认我喜欢他,也不得不承认我的所作所为确实越界了,那么他呢?他在面对女友的时候就没有一丝的愧怍吗?他的心里,就那么坦荡,那么光明磊落吗?我不晓得他心里怎么想的,关于他的行径我知道一些,但是我那时没法评价,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,毕竟在上一段恋爱中,和异性说话都要被视为禁忌,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。

我告诉自己,今晚一定要有一个结果,我要在今晚睡一个安稳觉。问题因他而起,为何不抛给他?在距离我说出那句话的半小时之后,也就是下午五点二十分,我问他,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?我看到他犹豫纠结的模样,心里是何等的快乐,带着些许复仇的意味的快乐。我终于把他强加于我的通通奉还!我用尽了各种说辞,逼他给我一个是或否的答案,无论是与否,我都坦然接受,我最想要的是解脱,而不是他。良久,他终于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。

喜悦和鄙夷在我心中同时疯长。这又是一段难以言说的感情。

后来我如愿和他见了面,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,因为我压根没去想象,我贫乏的想象力并不能想象出热恋中的两人该是怎样相处的,我素来对爱情持有一种鄙薄和不屑一顾的态度,认识他以后稍有改观,但近来又有反复的趋势。

他是一个怎样的人,我很难定性,同情也好,厌恶也罢,他有能让我眼前一亮的闪光点,也有让我嗤之以鼻的缺憾。我像爱一个死人一样爱他,是的,爱一个死人一样爱他。我们对于死者的评价总是力求全面客观,可因为个人情感和资料的缺失,总会有偏,但会力求公正。我对他便是如此,对于活人本该如此,可这实在是太难,太难,太难。

他是怎样一个人呢?除了对他所爱的人,他看上去是个“完人”:对待师长亲人爱戴有加;三观与我相近;发自内心的尊重女性;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;对待工作学习态度认真,力争上游;与人交往不卑不亢,有理有节;正气凛然,嫉恶如仇,关键时刻愿意挺身而出;富于悲悯情怀,有很强的共情能力…这些我能做到几条呢?可他也同样的: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,却又压抑着自己的感受;分明能共情他人的感受,却又自私的只为自己考虑;分明在意自己的承诺,却又一次又一次失信;分明深爱对方,却又怯于直面内心;一次又一次发出海誓山盟的是他,一次又一次用谎言给别人造梦的,还是他。

他所令我所见,皆为他所愿我所见,唯我所见,为我所见。

真诚、正直、勇敢、柔情是他。

虚伪、扭曲、懦弱、寡义也是他。

人性复杂已是老生常谈,当它赤裸裸的,鲜血淋漓的展现在你面前,该如何去爱它。具体的人,总是不如抽象的人可爱,当我真正去爱一个人,我才发现,我根本就不爱人。

我问过他,信不信因果,你的自私,是不是我的自私结下的果,我偏要做道义不允许之事,所以才有此后的爱别离,怨憎会,求不得,五阴炽。

他教我不去想。

无想,即空。倒也是大智慧。

他总说爱我,我也总说爱他,有几句是真心,有几句是敷衍,只有自己清楚。

有时会很敬佩他,敬佩他所做的一切,我该如何像他一样去爱一个人,去爱所有人。